作者:薛保勤
我的桌上放著《趙季平音樂作品選集》,皇皇18卷,卷卷經典,讓人愛不釋手。這其中滲透了藝術家多少心血!
趙季平可謂中國當代音樂的一張名片,在影視音樂、交響樂、民族管弦樂和歌曲的創作中,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跡,其作品至少影響了兩代人。我有幸和他相識、相處、相知,留下了許多難忘的回憶。(二手中古鋼琴推薦_新北.台北.桃園.北部)
「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須」
2018年,我擔任大型歷史文獻片《延安記憶》的總撰稿,作品完稿后,我和趙季平合作了主題歌《天爺爺打翻了酒一壇》。雖然歌詞僅有幾句,他和我反覆推敲、字斟句酌,商量著對歌詞進行微調,末了,告訴我打算用陝北信天游風格去寫。他讓身邊的陝北同志用陝北話讀了好幾遍詞,又自言自語地用陝北話模仿了幾遍。我知道,他在琢磨怎麼把這首歌和陝北的歷史、陝北的風情、陝北的語言、陝北的音樂元素有機地結合起來。(二手中古鋼琴調音維修理保養_新北.台北.桃園.北部)
兩個月後,我出差青海,他的電話來了,說作品基本成型了,他想讓王二妮唱。年逾75的他親赴北京錄製,錄音前還專門給王二妮上了兩個小時的「輔導課」,指出她音域的不足,鼓勵她對歌曲融會貫通,挑戰自己超越自己。3分鐘的歌,錄了4個小時。歌製作完畢,他把我叫到他家,在他的工作室細細品聽。連聽了幾遍,他說:「還不錯!」誰料,他突然拿起手機給在北京的兒子趙麟打電話:「第42小節、第47小節音不準,請迅速調整。」這種止於至善的態度,至今印在我的腦海中。
想到我們合作的另一首歌《安康》。我的歌詞在他的鋼琴上放了兩個多月,他一直在醞釀,一天半夜突然有了想法,爬起來一氣呵成。想到我倆為黃帝陵寫的《風從千年來》。「你的歌詞在我這放了11個月,我醞釀了近一年,這必將是一首今天好聽、十年後依然會好聽的歌!」《風從千年來》MV正式發布后,一個半月里點擊量就達1.2億。我分享著他的喜悅,也體味著他「吟安一個字,捻斷數莖須」的執著。
嚴厲的父親
趙季平的兒子趙麟畢業於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是我國新生代作曲家。趙季平平時對孩子的教育比較嚴格。我和趙麟、雷佳曾經共同創作一首叫《城》的歌,合作間隙,我問趙麟現在還定期給父親彙報工作嗎?他說每年至少要認真地彙報一次,不敢打馬虎眼。我和趙季平聊起此事,他說:「我也是認真的,一個藝術家要像藝術家的樣子,一個音樂工作者要有音樂工作者的基本操守和基本修養,要以優秀的作品立身。」
2019年年初,趙季平參加全國人大會議,在分組會上發言時談起中華文化走出去的話題。他說,剛收到朋友的一條簡訊,告知我國一位作曲家創作的交響樂《逍遙遊》,由著名大提琴演奏家馬友友攜手琵琶獨奏家吳蠻在美國林肯藝術中心演出,場場爆滿,這就是我們中華文化實實在在走出去的範例。《逍遙遊》的作者是誰呢?他沒有說,就是那個剛剛發來簡訊的「朋友」,他叫趙麟。
他時常告誡兒子,有了一定的社會影響,有了一定的成就,更要自知,自重,不慕虛榮,不圖熱鬧,不趕場子,一定要心懷理想,創作能留下來、傳下去的作品。這種「父訓」蘊含著家學傳承。趙季平的父親是國畫大家趙望雲。他曾直言:「我的音樂觀來自我父親的這種以人民為中心的藝術美學觀。1972年,他給我畫了一本冊頁,封面上寫著:『生活實踐是藝術的源泉』。這句話讓我受益終生。」
有一次,趙季平邀我參觀趙望雲先生的遺作展。100多幅作品,無論是鴻篇巨製,還是斗方小品,都極為精緻、精彩、精美。我說出我的觀感:「一絲不苟,溢彩流光。」趙季平動情了:「老父親的認真近乎苛刻,滲透在採風、寫生、構思、創作的每一個環節!這不僅需要我學習,也需要趙麟他們繼承和傳揚。」這也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對兒子的期盼。
低調的主席
2009年12月16日,趙季平當選中國音樂家協會第七屆主席,這是陝西文化界的大事。會議結束,他返回西安,我代表省委宣傳部到機場迎接他,只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從出口走出來。「我在京有事,回來晚一天,讓隨行的工作人員先走了。」他說,「前呼後擁的也不好,我就是個普通人。」
這種「普通」貫穿在他的日常生活中。我們經常會找一個不起眼的餐館小聚;他對陝西音樂界的同仁毫無架子,總是談笑風生;他對影響老百姓日常生活的交通問題、物價問題甚是關注。一次,我倆坐火車到延安參加一個節目的錄製,買的是二等座,我們一同在候車大廳等了20多分鐘。演出結束后乘車返回西安,他和我商量,在路上吃飯不要麻煩地方的人了,隨便找個地方解決。
他談起父親趙望雲先生時說,老先生的作品都和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老百姓就是他的視覺中心,他觀察老百姓是一種溫暖的視角。趙望雲如是,趙季平亦如是。
一片冰心未改
趙季平對延安有著深厚的情感。1963年他在西安音樂學院附中學習,首次去延安,到的時候是下午,夕陽的餘暉把寶塔染得通紅。他說:「我們一車年輕人歡呼雀躍,感動得很。」那是他第一次接觸陝北民歌、陝北道情、陝北說書,也對「文藝為人民大眾」有了進一步的理解。「延安元素」直觀地反映在了趙季平的藝術創作中,為人民抒寫、為人民抒情、為人民抒懷是他不變的文化堅守。
一次他到南方某音樂學院講課,院方問他對學校的建設還有什麼建議。他說:「硬體不是出精品的必要條件,關鍵是要有理想、情懷和責任。我想起《黃河大合唱》的創作是在延安一間破窯里完成的,組織上為了鼓勵冼星海,獎勵他二斤白糖,他手指蘸著糖邊吃邊寫,就這樣七天七夜,一部劃時代的音樂作品誕生了,這在今天似乎難以想象。」
趙季平曾說:「不是我選擇了音樂,而是音樂選擇了我。我的音樂作品,都是我對生我的這方土地、對養我的衣食父母、對教我愛我的祖國的傾訴和表白;我寫的每一個音符、每一句旋律、每一個樂章,都是我童真率性的心語,都是我生命苦戀的歌吟……」
這位行吟詩人,譜出了各種人生況味:歡欣喜悅、蒼涼悲憫、哀愁苦澀、從容達觀……他的作品來自生活的最深處,是生命之河的自然流淌,不矯揉、不刻意、不拖沓,有風骨、有個性、有神采,正如他的直率坦蕩、赤誠平和。藝術之樹根深葉茂,正是源於藝術家從未改變的一片冰心。
《光明日報》( 2021年11月12日15版)
來源: 光明網-《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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